1937年至1945年,抗战八年中,年轻的中国空军将士们,满怀着一腔救国的热情,挺身奋击蓝天,捍卫神圣的领空,与凶恶的日本空中强盗拼杀。
他们有的在惨烈的空战中血洒长空,有的在执行任务时失事殉职,抗战八年中,涌现出许多英勇作战,视死如归,以身报国的空军英雄。
据不完全统计,曾有870余名勇士血染长空,壮烈殉国。
当时的国民政府在南京、杭州、重庆、成都、兰州、昆明、广州、桂林、汉口、柳州等10处重要空军基地建立了中国空军烈士公墓,让空中的英魂在此安息,让后人永远缅怀。
●追忆
1943年,驻桂林的中国航空委员会空军第二路司令部奉命选择在东郊尧山西麓(今临近火葬场右侧一带)建筑了中国空军的桂林公墓园。
在此后的10余年,每年3月29日(黄花岗起义烈士纪念日)这天,桂林的各界人士都要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公祭活动。
入葬在尧山空军公墓的英烈,是飞虎队中美混合联队第一、三、五大队的中方成员,他们多是前往香港、广东、福建海上和安徽长江等地执行扫荡日军运输线任务中不幸阵亡或受训的殉职者。
当时入葬尧山有据可查的空军烈士有:归国印尼华侨飞行员林耿祥、周炳材、刘翔龙、黄仲达、陈日明、王君武、顾振木、杨焕先、温凯奇、周鸣鹤、刘寇臣、孙作武、刘立维、杨应求、林世庆、林木镇等29人。
林木镇,1942年1月8日,在惨烈的长沙空战中,击落了敌机数架,最后自己不幸被击中,牺牲时年仅27岁。
杨应求,广东潮安人,1944年2月,联合出击香港启德机场,被围攻受伤迫降殉国。
林世庆,广东梅县人,1944年3月,出击日军抵湖南宁远,天气恶劣撞山殉职。
更多的,是我们无从查证的无名空军英烈们。
当时,周至柔将军写给空军烈士挽词:“争荣誉于天空,血肉横飞,饮至策勋怀往烈；奠山河还祖国,死生契阔,功成洒泪吊忠魂。”
时光飞逝,如今,这个英雄墓园何在?
连日来,记者遍访尧山,试图寻找那曾经遭受摧毁的空军抗日烈士公墓的残垣断壁,找寻这段日渐湮没的悲壮历史。
●寻访
空军烈士墓,早已不复存在
我们从原桂林市文物工作队队长赵平老师那里了解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那场浩劫中,尧山空军抗日烈士公墓地面建筑就已不幸遭到了摧毁。但我们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能寻访到些许残垣断壁,能够让世人持续这段对英雄的记忆。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提起尧山空军抗日烈士公墓,大多数的市民甚至尧山脚下的村民,大都表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要是问我去尧山哪里吃鸡,我眯着眼睛都能带你们去,可要是问尧山空军烈士墓,我真没听过,更别说见过了。”尧山脚下一位年轻的小伙满脸真诚地对记者说。
3月29日,尧山脚下,我们见一个村民就问一个,甚至我们还到靖江王陵博物馆向工作人员咨询,一位姓朱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尧山脚下大大小小的王爷、王妃墓我都知道,唯独不知道尧山脚下还有一个空军烈士公墓。”
找寻之路,一度陷入迷茫。
“我姨父比较了解历史,也许他知道空军烈士墓在哪里。”在三轮车司机雍师傅的带领下,几经周折,我们找到了尧山脚下雍师傅的姨父唐建富。
据他回忆说:50多年前,他在尧山西麓狩猎时无意中看到过空军公墓,当时记得有座很高气势很雄伟的石塔,上面刻有“空军烈士之墓”的字样,石塔 后面还排列着一个个长方形的烈士墓冢。后来,听说尧山那儿建了个火葬场,时隔那么多年,也不知道空军烈士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在唐老伯的指引下,我们搭乘雍师傅的三轮车大约行驶了25分钟,一路颠簸,终于来到唐老伯所说的大致地点,也就是现在的火葬场。
循着火葬场右侧的道路搜寻了几十分钟,我们在一个个墓碑前仔细驻足,试图搜寻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空军烈士墓的痕迹,就连一些墓碑的残片我们也不放过,可是,我们依然没有看到空军烈士墓的迹象。
“没有了!早就没有了!1972年建火葬场的时候,就将原来那点遗迹都推平了,现在全被弄成了水泥地,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王大妈告诉我们,“建火葬场之前,我割草的时候还见过的,虽然文革期间被破坏了,但是‘空军烈士之墓’我看得非常清楚!”
“原来的空军墓的地址,大概就是现在火葬场里用来停车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任何痕迹了。”在火葬场右侧的围墙外,王大妈指着一棵大树对我们说,“围墙里的这棵大树周围,就是昔日空军墓的位置。”
我们伸长了脖子跳起来往围墙里看,也只能看见平整的水泥地,以及周围的几棵大树。
“会不会建火葬场时,将空军烈士的骨骸迁至后山上去了?我在后山割草时好像看到有好多个烈士墓。”村民张大姐的话让记者重新看到了一线希望。
热情的张大姐主动提出要给记者带路。
在张大姐的带领下,我们将火葬场后山上的红军墓、烈士墓一一仔细看过,有昔日老红军战士何耀同志之墓、叶荣生烈士之墓,桂林早期共产党员谢铁民烈士之墓,甚至还有一些掩映在杂草中、连墓碑上的名字都已经模糊不清的老红军墓,然而都不是我们要找的空军烈士墓。
“我十几年来每年都来扫墓,硬是没听说过附近有个‘空军烈士墓’!”前来扫墓的市民王先生很是疑惑。
查找了一天,把尧山转了大半圈,依然没有看见任何有关空军烈士墓遗址的迹象,我们不得不相信空军烈士墓已被完全毁坏的事实。
如今,我们只能从以往报刊的陈述中,来瞻仰昔日空军烈士墓的原貌:
墓园呈方形,占地约400多平方米,周边环以矮墙,居中是一方高约2米的巨碑和一柱上尖下方、高约5米直插云霄的石塔。
巨碑气势雄伟,上为空二司令谢莽将军题书的“空军烈士之墓”榜书及建墓序文。墓垣石墙上镌刻着“生而辱不如死而荣”,鼓励将士们不做亡国奴的八字题辞。其左侧置立着一排元老题写的碑刻。石塔后面排列着一个个长方形的烈士墓冢。
●哀思
面对不复存在的空军烈士墓,面对无从查找的空军烈士家属,甚至,在这些为国牺牲的年轻的空军烈士中,我们都无法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但是,老一辈的桂林人,还是对这段“搏击长空”的历史感到骄傲、自豪和景仰。
“没有空军烈士抛头颅、洒热血,哪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提起这段悲壮的空战历史,70多岁的市民郑阿姨激动地说,无论什么时侯,即便墓园不复存在,我们也不应该遗忘这段历史。
“想起那段壮烈的空战历史,敌众我寡,空军烈士们不畏强敌,英勇作战的精神,时刻激励着我们,我们将永远牢记这段铭心刻骨的历史。”80多岁的市民马爷爷回忆说。
“当知道尧山空军烈士墓被摧毁后,我流泪了。”一位报纸编辑周先生说,他们的事迹、他们的英名,不该被后辈遗忘,我们需要一块纪念碑,来承载我们内心对他们的哀思、悼念和景仰。
面对空军烈士墓被毁的事实,原桂林市文物工作队的赵平痛心地说,“1972年,我亲眼在林科所办公大楼前面看见过空军烈士墓碑的残片,只可惜当初没有把它们保存下来,现在竟然连这些墓碑的残片都已经找不到了。”
赵平说,“英雄们为了保卫祖国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可他们的墓甚至墓碑都已经找不到了,可惜啊。希望有关部门能给这些英雄立一块碑,也好让后人有一个悼念的地方,让空军烈士的精神代代相传。”
为了弘扬爱国主义精神,为了这一段不该湮没的历史,我们期望在那些空军英烈忠骸的栖息处能立上一块纪念碑,以继续桂林人民“功成洒泪吊忠魂”的心愿。